来自北密歇根大学的教授Antony Aumann在照常批阅世界宗教课的论文时，注意到其中一篇颇具“最佳”论文气质的作业，文章段落整洁、论据有力而且论证严谨。
由于文章过于完美，Aumann教授觉 得事有蹊跷，便当面问这个学生是不是自己写的论文。学生无奈承认： 这篇论文是使用ChatGPT写的！
北密歇根大学的教授Antony Aumann，图源：纽约时报Christine Lenzen
以上事件并不是妖魔化AI的都市传说，而是出现在《纽约时报》1月16日报道的真实新闻。
无独有偶，美国南卡罗来纳州的一位哲学教授Hick在去年年底批改作业时，就发现他一位学生的哲学作业 ，有明显的人工智能编写的痕迹，而事实也的确如此。
不难发现，哲学、英语等人文社科专业可能是AI代写的重灾区，同时上述两位哲学系教授似乎对于机器所写文字的嗅觉也格外敏锐。
如果没有这些“火眼金睛”的教授和老师，投机取巧的学生用ChaptGPT作弊、代写，是不是就可以逃之夭夭了呢？ AI写作蔚然成风，美国教育界对此有什么反应和对策？
01
教育部围追堵截
近日，聊天机器人ChatGPT在美国教育界掀起了轩然大波，美国的初高中和大学校园中，越来越多的学生开始用ChatGPT等人工智能技术 代写作业和论文。
据称ChatGPT拥有堪比人类的流畅写作技能，不仅难以觉察出机器代写的痕迹，还能指定模仿特定作家和人群的写作风格，甚至可以按照普通高中生的英语风格写作。对此，美国K-12教育界如临大敌，采取了最简单直接的反应——“围追堵截”。
1月初纽约市教育部率先发布禁令，限制在纽约市公立学校的网络和设备上访问 ChatGPT，纽约教育部主张此举是为了对抗AI技术对学生“批判性思维和解决问题的能力的侵蚀”。
拥有全美最大公立学校系统的纽约市一带头，加州洛杉矶市、马里兰州的巴尔的摩和华盛顿州的西雅图等大都市学区也纷纷颁布ChatGPT禁令。
然而这些禁令仅仅对公立学校的网络和设备有效，学生仍然可以在校外的网络和设备上访问和使用ChatGPT。
据美国教育媒体Chalkbeat的统计，部分学区尚未对ChatGPT明令禁止，但也在密切关注和监控这一新的技术对教学带来的各种影响。全美境内采取“观望”立场、规模较大的学区包括：得克萨斯州的北区独立学区、马里兰州的乔治王子郡公立学校和佛罗里达州橙郡公立学校等。
02
人写还是机写？已经有办法检测
第二种反应是“侦测”，从技术层面来对AI写作进行鉴别。我们曾撰文介绍了 普林斯顿大四学生Edward Tian写了一款专怼AI作弊的新代码 ——GPTZero（“清零GPT代写”），可以用算法判断一段文字到底是AI还是人写的，该程序在1月初面世以来，引起了众多风投和舆论的关注。
据悉，来自哈佛大学、耶鲁大学和罗德岛大学等超过6000名教师注册使用了Tian创建的GPTZero程序，足以说明美国高等教育从业者对AI写作侦测的需求。
哈佛学院院长Khurana Calls去年底在采访中奉劝哈佛本科生千万别用AI投机取巧走捷径。Khurana院长承认AI智能技术是另外一种获取信息的方式，但他更关心的是，“学生来哈佛接受教育的目的是什么？”，他主张学生“应该为自己思考——而不光是泛泛地了解前人成就的综述和总结，况且这些总结很可能都不准确”。
03
限制ChatGPT滥用，各方如何看待？
教师群体对于这种帮助预判文章是否有代写痕迹的工具乐见其成，然而也有很多人对一项新应用在充分发展前就遭到大规模限制表示顾虑。
纽约大学教授，同时也是脸书首席AI科学家的Yann LeCun就公开嘲讽ICML（国际机器学习学会，全称International Conference on Machine Learning），后者于1月初曾点名禁止使用ChatGPT等大规模语言模型生成论文内容。
Yann戏谑道：ICML索性多加几条规定，比如所有数据必须徒手计算，所有图形必须手绘。结果ICML紧急回应称政策可以继续调整，毕竟初衷还是好的。
在推特上引起了广泛讨论的ICML禁用ChatGPT
也有读者担心由于技术不完善，很多人写的文章可能被误伤、误判成机器所写，引发不必要的冤假错案。
04
改革教学和考试方式让AI无弊可作
比起前述美国初高中等公立学区直接堵截的方法和ICML一刀切的政策，高等教育界出于学术自由的考虑，没有对ChatGPT大开禁令，而更多地使用“绕行”方式，规避ChatGPT等AI新技术对高等教育的挑战。
佛罗里达大学英语系主任Sid Dobrin犀利地指出，“学生之所以作弊， 是因为作业本身有作弊的可能”。因此对于ChatGPT的第三种反应是”绕道“，一批教育从业者开始从教学内容和方式上入手，避开AI智能写作的作弊和代写的应用场景。
上文的哲学教授Aumann在发现学生用ChatGPT代写之后，决定这学期开始改变论文写作要求，他计划让学生在教室里现场写作论文初稿，而且全程监控和限制学生网页浏览器的使用。之后学生对初稿有任何改动，都需要做出相应解释。
在全美还有很多像Aumann教授这样的大学教授和管理层领导开始应对ChatGPT的挑战，重新部署和设计大学的教学和学习。有些教授开始转变考核方式，开始用口头考试、小组作业和笔试等考试方式来替代交论文的作业，据《纽约时报》介绍，包括乔治华盛顿大学和罗格斯大学等在内的美国大学都开始行动起来，此前尤其是在疫情期间通常采用的回家开卷作业，逐渐被随堂笔试或口试等更难用AI作弊的作业和考核方式所取代。
还有的老师从作业命题和内容本身来绕开AI作弊的重灾区。之前老师会布置命题论文，写五页纸交上来，如今很多教授考虑要换成聊天机器人无法驾驭的命题，更多让学生写自己的生活和最新的事件。
加州的一位高中英文老师Marc Vincenti在给《纽约时报》的读者来信中说，自己的常年保留作业之一，是让学生从一堆阅读材料中任选一个段落，“写写为什么你选的这个段落，让你觉得最有趣、最重要或者最有意义”，学生面对自由命题，需要给出深思和洞见，比起写得多好，更强调想法本身。
这位老师说，我的学生每次碰到这种题目，一边欢呼一边发愁。没人规定要写什么，他们就不知道该写什么了。而机器智能写作对这种开放式命题无能为力，完全靠学生自己想出来并写清楚。
05
疏而不堵：去拥抱、适应ChatGPT写作的新常态
很多教育工作者已经看到，AI智能技术愈发势不可挡的未来，有必要拥抱这项技术，引导AI智能技术成为新的学习工具。因此这类人对待ChatGPT的态度是“疏通”。
前文提到的哲学教授Aumann计划在未来课程中，将ChatGPT“穿插在课堂授课中，让学生去评判ChatGPT这种智能聊天机器人给出的答案。Aumann教授表示，今后课堂除了进行人类与人类之间的讨论，还要引入的新问题：“机器作为人的异类，对某个问题会怎么看？”
佐治亚州的科布郡学区发言人也主张，对于ChatGPT这类新技术应该疏而不堵，因为变革性新技术的出现，如果对其有效使用，实际上能够支持学生的学习。这位发言人表示，“在我们学区高明的老师手中，ChatGPT说不定会成为很有价值的工具，可以辅助学生更好地理解教学内容，并且帮助学生的批判思维”。
Brookings研究机构撰文指出，ChatGPT对于写作就像计算器对于数学的意义，ChatGPT会成为写作者磨练思考和沟通技能的重要工具。比如纽约的高中历史老师Adam Stevens设想的那样，让ChatGPT对一个命题进行回答，然后请学生对机器的回答进行思考和改进，比起死记硬背知识点，学生由此学到的是经过思考后真正的知识。
Brookings研究机构认为，以往固化的重复性知识传授方式早该被淘汰了，因为旧的教学方式既没有让学生获得真才实学，也没能为求职做好准备。Brookings研究机构对上述 拥抱并适应AI写作时代新常态的教师大加赞赏，强调教育者应该看到ChatGPT对于鼓励高参与度和深度学习的价值，而不是将其看成是对教育的威胁。
References：
https://www.nytimes.com/2023/01/16/technology/chatgpt-artificial-intelligence-universities.html
https://www.brookings.edu/blog/education-plus-development/2023/01/09/chatgpt-educational-friend-or-foe/
https://www.thecrimson.com/article/2023/1/3/khurana-chatgpt/
https://www.nytimes.com/2023/01/18/opinion/letters/mental-illness-youths.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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